大陆中央的那座火山山腰上,熔岩,冰霰,还有我,坐在各自风格迥异的王座上,在我们的前方,是熔岩所游说召集起来的,代表着现在整个精灵族的军队。
现在人类北方的那个庞然大物般的帝国,在经受了漫长又失利的战争之后陷入了前所未有的疲软和衰退,那片我曾经被收留过的村子,都已经没有什么人还住在那边了。
他们都跑了,人类国家之间的战争,让他们看到了胞族残害的恐惧与绝望。
(资料图)
那样不管究竟是什么种族看到了都会色变胆寒的战争,让那里的人类纷纷逃离了自己的故土,投向了自己认为更能容纳自己的地方。
那样的战争不管结局如何,都没有办法让人轻易的接受它再次出现在自己的面前。
但是今天,在这个“萨拉托尔”、“蒙德罗萨”,还有我的,“芙拉萨”的精灵部族站在了一起的时候,我们却是准备好了将比人类与人类之间的战争还要残酷百倍的种族与种族之间的鏖战带到这个大陆上。
“我们所做的不是侵略,而是夺回那些所属于我们的生存的土地。”
在这只军队组建起来的时候,这句出自熔岩口中的话就是他们的座右铭。
闷热的焚风呼呼地吹着,在这样明媚的阳光下卷过人的面庞,将干热和干渴带到人的心中。
熔岩交叠着自己纤长饱满,又宛如白玉般温润的双腿,一手扶着自己身下用成块的烈火岩雕琢出来的王座,一手撑着自己粉砌般的脸颊,满意地看了一眼那些已经不分族群的军队后,又轻抿着火焰般的红唇,看向了坐在她身旁的我。
我看着她,在沉默中点了点头。
这样的结果……是我被族人们裹挟而来的产物,我没能带着他们继续那种避世不出的生活,而是在他们强烈地渴求着重新回到远古那种梦幻时代的愿望的裹挟下,代表着那些族人坐在了这个由熔岩催长出来的,代表着给予我承诺的用长生木与常春藤相互内嵌形成的宝座上。
坐在熔岩另一边的,是“蒙德罗萨”的冰之女王冰霰,他们的族群是最快接受熔岩的鼓舞的。因为在梦幻时代的战争里,冰精灵失去了大陆北方的那片虽然并不肥沃,但却依旧能够支撑他们生活的广袤土地。
他们参与进这场战争中的理由,完美地与熔岩的话语融合在了一起。
“我们所做的不是侵略,而是夺回那些所属于我们的生存的土地。”
除了我们之外,在冰霰的身旁,还有一个用整块默岩雕刻出来的古铜色的宝座,那个是给土精灵的精灵王所准备的。
但是他今天并没有出现在我们的身边,那个陪着他来到这里的精灵仆从告诉我们,他们的王并没有放弃这场为所有精灵赢得未来的战争。但是他不想用自己一个人的重量带着族人走向这场献出自我的战争,于是他将一个代表着所有“萨托”的土精灵的魔法石交给仆人,让他把它放在了那个宝座上。
而那个精灵王本人,则是走到了下面,在那群士兵的身后远远地看着这群即将北上与南下的士兵。
他一定早就知道了熔岩所想做的战略:
大陆的东南方是森精灵的丰饶之地,大陆北方的孤岛是冰精灵的流离之所。我们要做的是先把那个夹在“萨拉托尔”与“芙拉萨”之间的王国变成灰烬,让雷电与烈火去净化和啃食那片人类的土地。
在夺回那片失落之地后,精灵们要做的就是北上,将那个舔舐着自己伤口的,人类之中最为强大的帝国化为一片火海。
如果这一步都成功了,那么整片东大陆都将是精灵所有的东西,精灵也将会勉强回到那个梦幻般的时代,其余的人类不会再有希望从精灵的手中夺取这片他们掠夺过一次的土地。
精灵将会依仗着东大陆上丰富的资源去繁衍生息,去打破目前只是慢性死亡的绝境。
……
但是她设想中的这项战略对于土精灵“萨托”来说是致命的。
“萨托”的土精灵在大陆的西南角,中间有着三个国家的阻碍,一旦这场人类与精灵的种族之战拉开帷幕……
毫无疑问,没有人能够确保他们的生存,哪怕精灵有着魔法,但是在三个国家的阻碍与北方人类国家的打击下,没有任何援助能够进入那片注定将会被人类所毁灭的族群中。
他们远离其他精灵的族群,在聚集地紧邻海岸的同时又被两个国家包围在了一个半岛上。
熔岩知道这件事,冰霰知道这件事,我知道这件事,土精灵的精灵王也知道这件事,但是我们都没有将这个最让人绝望地消息告诉“萨托”的精灵。
直到现在,他们都还在认为战争开始之后,我们的三个族群会倾尽全力和他们荡平这片大陆的南方,把那片曾属于我们的土地拿回到自己的手中。
我不想这样的事情发生。
我阻挡不了族人们疯狂的愿望,遏止不了熔岩牵起来的这场即将席卷大陆的狂潮,但是我想……我想尽量把那些几乎可以说是被熔岩遗弃的“萨托”精灵带出那片死亡之地。
我不知道自己的族人是否能够办到,但是我希望他们能够同情即使最后能够赢得胜利,也会永远失去大部分亲人的族群。
冰霰对着熔岩招手,他们凑到一起说着一些不需要告诉我的话。
时间在一分一秒地过去,我的心神也在这样的流逝与焚热的风中变得越来越焦躁,我极度地渴望着能够将这个可能把大部分精灵带向辉煌,或者是坠落深渊举动停息下来。
熔岩还没有对着他们做出最后开战的话,现在想要收手还来得及。
但是……坐在我们中央的人,毕竟是熔岩。
等到了中午的时候,熔岩就会对着下面那些翘首以待的同胞说出最后的话语,说出那些为了再次恢复昔日荣光的话语。
在那些同胞听起来,或许那是象征着永恒与荣耀的鼓舞,但是实际上,那些只是一张简单的催命符。
微风隐藏起了自己闷烧起来的干热,在我惊觉的时候已经在我的身边轻轻拂过,似乎是想拂去我身上的的骚乱。
正午就要来临了,现在的太阳,就像是在向着大地喷吐着自己灼烧一切,融化一切的烈焰一样,用自己那愈加炙热的光热炙烤着这片大地上的一切。
我看向一旁的熔岩,此刻的她已经没有在和冰霰说什么话了,她只是看着山脚下的那些军队,又望了望天上的太阳。
或许是她感觉时间到了,于是熔岩在自己的座位上站了起来。
那身宛若流动着岩浆的赤色长裙将她的身体紧紧裹着,纤细的腰肢与丰满的胸臀在这件熔岩自己用魔法织就的衣服下透露着摄人心魄的魔力,仿佛只要看过她那傲人美艳的身材,再与她那迸发着火焰与幽寒的眸子相视在一起,任何生物都会匍匐跪拜在这位最强大的暗精灵的脚下。
山脚下的精灵们看到了熔岩,他们没有欢呼,没有雀跃,用着那种经过训练后满是膨胀的力量感的沉默回应着这位成为了新一代熔火之神“萨拉托尔”的精灵的凝视。
无形的压迫感在熔岩的周身泛滥,随后向着周围逐渐弥漫,我看着走到王座面前,手指轻卷着自己红色发丝的熔岩。
她周围的空气仿佛在被烈焰灼烧,扭曲着她在我眼中那让人惊叹的美貌。
我闭上双眼,在一阵深呼吸后,喉中的干渴让我吞着口水来迎接那些即将在她的口中说出来的话。
“啪啪!”
清脆的掌声在熔岩的方向上响起,就连冰霰那总是敷着一层冰霜的蓝白色的脸颊上都浮现出了一抹代表着期待的微红。
他们已经确定自己想要走的路线了,一定要带着这个世界走向融化一切的炼狱当中。
“族人们,或者说所有的精灵们,在上个梦幻时代伊始,在世界上第一个精灵张开双眼降生到这个神明给予我们生存繁衍土地上的时候,我们就成为了万物之灵,用自己的一切维护着这个世界上的纯净。”
“在我们的足迹遍布这个土地上每一个角落的时代,万物都在祥和之中享受着我们的奉献,也回馈着我们的恩礼。”
“你们还记得我们所享受、所创造、所给予的东西吗?还记得那个在梦幻时代里和煦的微风与不曾让人焦躁的暖阳吗?还记得那个被我们的先祖铭刻出来,连通着世界各地的魔法甬道吗?还记得我们所施与万物生机的魔法吗?”
“在那个时代里,我们在这个世界上有着数不尽的自由与安然,有着说不明的和平与安乐,有着无法割舍的亲朋与手足。我们一起享受着鸟兽的鸣叫,听闻着流水潺潺,还把璀璨的落日与绽放着光华的银月映入我们的眼中。”
“那个世代微风轻拂,净水流淌,丛木矗立。”
“但是现在,一切都在那场因为我们的仁慈所引发的大战中毁灭了。”
“那些异族的人类,占用着我们赠与他们的土地,享受着我们所给养出的世界,对着我们拔出了自己的长剑与阔刀,用最锋利的尖刃在我们的背后贯穿了我们的胸膛,放干了我们的鲜血,甚至还要用着他们自己的仁义为写满了背叛的历史制造一层最华美精致的帷幕。”
“他将自己沾满鲜血与罪恶的手放在了身后,叫嚣着我们是这个世界上的异族,侵犯了他们赖以生存的土地。”
“那场战争里,我们在出其不意的背叛中失去了自己赖以生存的土地,远离了梦幻般甜蜜的时代。他们将我们的族群打碎拼凑,推到了大陆上的分散开来的角落,用着自己的卑鄙与残忍匍匐在这片已经千疮百孔的土地上啃啮着曾属于我们的故国,抹除着我们曾经存在过的痕迹。”
“现在,我们在他们的逼迫下走到了这个位置,你和我都在看着我们分散了几百年的亲朋手足,他们当中有人已经年老,有人变成了不再是童稚的模样,也有些人被人类抓去,关在监牢,押在身下,承受着失去自由的苦闷与不再纯净的悲怆。痛苦与磨难,正在消磨着属于我们精灵的魂灵。”
“我从来不觉得属于我们精灵的时代就应该这样消逝,我从来不觉得我们应该将神明赐予我们的土地拱手相让,我也从来不认为,我们应当承受这样被背叛后惨淡消亡的命运。”
“外面的世界辽阔美丽,我们记忆中的故国和梦幻时代的记忆还在那里,第一次的战争让我们落寞至此,承受着难以想象的灾难。”
“我们的家园不应当只有这一小片群山,那一小片森林,也不应当只有那一小片贫瘠的连食物都难以耕种的极地和让人衣不蔽体的半岛。”
“我们应当回到我们的故国,再次把我们的辉煌带到这个世界上,让被那些异族所污染的土地再次回到曾经的纯净,让那些不再灵活生动,不再美好壮丽的风景再次成为世界上的瑰玉。”
“现在,我们要用一场他们使用过的战争,去打碎他们的梦幻,我们要用这第二次的战争,去使用我们每个人都被神明赋予的权柄,用我们所能创造的自然伟力去夺回属于我们的土地,去创造属于我们的辉煌的时代!”
“先祖们正在看着,死去的战士正在看着,就连那些曾经受到我们荫蔽的种族们也在看着,这一次的征战,我们要为自己,为了上个时代旧世界的一切战斗下去!”
熔岩说着话,脚下的岩石逐渐崩毁着,一圈一圈的岩石碎末随着扭曲的阵风飘扬在她的身边,又融毁在她的身上。
烈焰升腾,岩浆翻涌。
我看到长生木在她的脚下生长,像是藤蔓一样将周围的巨岩崩碎成了迷人眼目的齑粉,感受到了火山中的翻涌,这片大地下所埋藏起来的力量,正在熔岩的脚下翻腾澎湃。
下面的精灵们回应着,震耳欲聋的声音回响在这小片的山岭当中,他们在期待着能用自己的血与肉,铁与手,为自己的族群创造一个美好诱人的未来。
我看着熔岩展开的肩膀,上面噼啪作响的火星正在昭示着她的决心与力量。下面那整齐响亮的欢呼与呐喊,就像是他们也成为了熔岩身上噼啪作响的火星的一部分。
……
世界,终于还是走到了现在这个模样。
一场永远无法回避的灾难,再次席卷到了两个种族身上。
熔岩……曾经在我的眼中还是一个不懂事的小女孩,现在却已经站在我的面前,挥斥着这个世界上最后的,最恐怖的力量去做一场最残酷的,你死我亡的豪赌。
那些让她痛苦的历史,还有感受到了屈辱的过去,都要在这一次的怒火中焚尽了。
而我,如今也站在了她的身后,身上满是将我禁锢起来,用岩浆作为养料的枯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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